近日，改编自萧如瑟的同名小说的古装剧《斛珠夫人》发布了官方定妆海报。随后便有人认为由杨幂出演女主角的海报酷似赵丽颖在《楚乔传》的海报，即《斛珠夫人》抄袭了《楚乔传》。然而，另一边则认为是《楚乔传》先抄袭的《斛珠夫人》。到底是谁抄袭谁，新入席的吃瓜群众一时间议论纷纷。《楚乔传》曾经指控《斛珠夫人》抄袭的是赵丽颖的剧照。

2020年6月1日，由我所合伙人王韵律师、刘丹丹律师代理的《斛珠夫人》诉《楚乔传》抄袭一案，北京知识产权法院作出了终审判决，判决如下：

1、小说《楚乔传》中有15处段落与小说《斛珠夫人》中相应段落构成相同或者实质性近似，认定小说《楚乔传》构成对小说《斛珠夫人》的抄袭。

2、《楚乔传》作者潇湘冬儿需连续十日在其官方微博（微博名：潇湘冬瓜）上刊登致歉声明，向《斛珠夫人》作者萧如瑟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并赔偿损失及合理开支4.9万余元。

3、《楚乔传》应删除侵权内容，并停止出版含有侵权内容的图书及电子书。

法院认为：

首先，如果一种独立完成的表达（如内容设置、编排、选择）能够体现作者独特的智力判断和选择安排，就符合独创性要求，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

例如：《斛珠夫人》写到：“草原的黄昏分外炽烈艳丽。天际垒起万状云堡，金乌未沉，冰轮已然东升，日月星辰皆明媚硕大，与关内所见的天穹竟似是全然两样。夏草芃茂，高与马背相齐，夕阳下，眼见得那离离之草如赤金的波涛，自广袤远方一浪浪涌动而来。”该段虽然并没有出现小说中的人物或展示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但是在描写草原黄昏景色时选择了从天空到地面的由高至低的视角，在描写云、月、草等草原黄昏景象常用元素时，使用了“垒起万状云堡”“金乌未沉”“冰轮已然东升”“夏草芃茂”“如赤金的波涛，自广袤远方一浪浪涌动而来”等修辞和细节描写，刻画了一个较为完整的黄昏草原景象，构成一段独立的文字作品。

其次，在判断作品是否构成抄袭时，一般遵循“接触+实质性相似”的原则。而在进行实质性相似判断时，不应将句子甚至短句或字词进行孤立看待和割裂对比，而是应当结合文字的相似程度、数量，考虑上下文的衔接，将被控侵权的语句进行整体认定和综合判断。

例如：《斛珠夫人》写到：“许多年来，他的瞳孔内仿佛始终有面镜子，隔绝内心，只是将外界投映的一切冷冷反射回去……她深刻清晰地望进了他的眼底，浓烈沉潜的窅黑在那双秀长的眼里沸腾翻搅着，却被死死按捺住，不能夺眶而出。”将眼睛比喻成镜子，属于文学领域的惯常表达，但是该段文字并非仅仅对“眼睛比喻成镜子”的简单描述，而是通过对眼睛以修辞的描述，反映人物冷漠的表情和翻涌的内心情感，超出了惯常表达的范畴。

第三，一般而言，以或多或少的变化的形式，在或多或少的场合，将他人作品全部或部分地作为本人的作品使用，构成剽窃行为。读者是否会将抄袭作品与原著作品混淆，并非认定剽窃的要件。只要主张被剽窃的段落构成独立作品，原著作品权利人就有权主张著作权保护，其是否属于所在长篇小说的基本内容，在所不问。

例如：《斛珠夫人》写到：“何尝不是呢。倘若只是生于市井人家的兄弟，或许孽缘便不会这样沉重；倘若只是乱世中的寻常男女，彼此的背弃与辜负，大约也不至于深到如此鲜血淋漓地步。”《楚乔传》为“她想，何尝不是呢？倘若真是寻常市井中的百姓，想必也不会有如此重的孽缘，不会有如此深的牵绊，即便是会有背叛和辜负、有欺骗和离弃，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撕心裂肺、鲜血淋漓。”虽然此段落没有使用明显的比喻或形容，但是两段话的逻辑顺序、词汇铺陈高度雷同，只是个别词汇进行了简单的近义词替换或增减。

近年来，广受大家关注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甄嬛传》、《如懿传》等作品屡屡传出抄袭丑闻。洗稿等创作“捷径”的遮羞布一次又一次的被扯下来。然而，抄袭者往往先是将原著中的精华部分逐一拆开来，再以调整顺序、同义替换等高端技巧对精华部分进行“改造”，进而得出自己的“原创”作品。这种改造出来的“原创”作品与原著如同一奶同胞的兄弟，乍一看觉得同宗同源，但仔细辨别，却又有所区别。这种高级抄袭手段，让原著作品与抄袭作品之间似与不似的判断界限变得不再那么泾渭分明，增加了原著作者的维权难度。该案的判决结果，以及法院在审理本案过程中所采取的判断原则，为此类案件的审理提供了宝贵的参考经验，为有心维权的作者点亮希望之灯。

原创才是文化繁荣的原动力，巧妙的洗稿终究难改抄袭的本质。创作过程中，在享受法律赋予的创作自由时，也别忘了头上的达摩利斯之剑。任何的投机取巧终将在法律的审判下无所遁形。